2013年2月6日 星期三
【滑頭鬼之孫】鯉吹× 魚與花
00.
『夫君,這幾天勞累,辛苦了。』
夜裡,山吹乙女端茶進房。
『新的花茶嗎?挺香的。』他一手攬過她的肩,用下巴蹭了蹭女子的肩胛窩,惹得女子雙頰微紅,輕輕地縮了縮肩膀。
『是呢,聽說可以助眠。』身邊美麗的妻子盈盈地笑了,但微眯著眸,眼瞼輕輕歛下,掩去一半靈動的美眸,唇邊的弧度不知怎地有些惆悵。
『怎麼了?』他察覺到了佳人的異樣,手臂將她環得更緊。
她靜默,眼中流轉過千百種思緒,隨後沉澱。
『妾身只是、只是覺得很幸福……』爾後,她對著他綻放笑靨,如沐浴在春陽裡嬌憨的棣棠花,燦爛動人。
跟著牽動嘴角,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告訴自己身邊的妻子只是因為其他人的閒言閒語而有些多愁善感,兩人的生活不會有什麼改變。
不用在意他們的風涼話。他說。呵護地將她抱起,讓她坐在他腿上,雙手圈住她纖細的腰。
『共同生活的時光,是妾身最幸福的時候。』她靠在他懷中,任由他埋首於她發間清淡的花香。
『這五十年,足夠妾身回憶一輩子。』
他看不見山吹乙女的表情,只是笑著回道:『五十年哪夠?我們還要在一起一百年、一千年,把你的腦袋填滿我們的回憶才行。』
她笑出了聲,既清脆又動聽。
卻沒有回答。
01.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
輕薄的信紙因為承載了層層加疊的綿長哀愁,在他手中竟如千斤般沉重。
周遭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響,呼吸也得小心翼翼,平時總是吵吵鬧鬧的宅子如今安靜得連根羽毛掉下去的聲音都聽得見,一片壓抑。
指節用力到泛白,紙張的邊緣被那長繭的指腹給捏皺,奴良鯉伴看著妻子娟秀的字跡,一遍又一遍。
……當真,要離我而去嗎?
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惟獨一雙金眸去除以前的放浪傲氣,卻蔓開了整片寂寥與與悲傷。
時間彷佛靜止。
於是開始長達百年的凝望。
02.
奴良鯉伴常常在想,寫這封訣別信時,山吹乙女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會不會是和他一樣,胸口老是堵著,喘不過氣——以及……無以名狀的疼痛。
--你的字怎麼會這樣飄移不定呢?該不會是下筆時在顫抖吧。
--信末的最後一筆怎麼糊掉了呢?該不會是落筆時在哭泣吧。
一想到他的妻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提起筆時單薄無助的身影,他便開始埋怨自己,無法早點察覺她的難受與苦楚。
……不是你的錯。多想擁她入懷,在她耳邊這樣說。
回來。
回來吧。
膝下無子又如何,但願長伴左右。
03.
每每在陽光透進窗時,奴良鯉伴睜開眼,便是反射性地往身旁一撈。
枕邊的冰冷讓他瞬間沒了睡意,房裡的花香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逝,他的煩憂並沒有跟著消失,反倒是能隱藏得更好了。
他仍舊是那個浪蕩不羈風流倜儻不可一世的第二代大頭領,帶領百鬼夜行,把奴良組帶得日益興盛。
少了山吹乙女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鯉伴還是和以前一樣神出鬼沒,玩世不恭的樣子從沒褪去過。
就算組裡有人提起那天的事情,他也沒什麼大反應。
但,事實上,眾人都知道他並不如外表那般風平浪靜,只是心照不宣。
例如他們二代目早已踏遍了整個江戶的大街小巷,為了尋夫人的消息;例如他們二代目越來越喜歡在晚上不發一語地對花獨酌;又例如他們二代目看見黑色長髮的女子便會多留意一些,喃喃地念著夫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奴良鯉伴房間的櫃子最底層放著山吹乙女的畫像,他親手畫的,且越積越多。
……就沒聽說過大頭領對繪畫有興趣,卻越畫越有心得,其他人曾經暗地裡這麼說過。
只是他們不明白。
思念啊,如果沒有一道出口讓它宣洩,會使人……發瘋的。
04.
回溯當年,鯉伴在遇到她之後,每天都會到她所在的廢棄小屋,美其名聽講順便充當護衛,實則為了多看她幾眼。
山吹乙女是他起的名字,專屬於奴良鯉伴的名字,他私心認為只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明媚的她,如同在夜裡開放的山吹花,明豔四方,絕代芳華。
對方聽到起初是不知所措,後來聽到他對這山吹乙女的釋義,酡紅悄悄暈開在臉蛋,宛若嬰兒牙牙學語般重覆地念了幾遍,笑顏逐開。
那天,她結束講課,與他一起來到後山。
鯉伴領著她上山頭,兩人踱步在蜿蜒的山路,一邊走,一邊談笑。
那裡有條潺湲的溪流,還有滿山滿谷齊放地八重山吹,置身在花瓣鋪排而成的小徑上,眼前所見盡是朝陽般生氣蓬勃的金黃,像是在迎接他們似的風情萬種地展開。
『山吹,這裡很適合你吧。』他閉著右眼,一派慵懶地說,語氣卻很慎重。
後者呆了幾秒鐘,含笑頷首。
一股感動從左心房油然而生,促使她向前走了幾步,緩緩張開雙手,感覺隨風起舞的花瓣都朝她簇擁而來,縈繞於鼻間的是野花的芬芳,她樂得微眯起眼,和煦的風吹動她綢緞般黑亮的髮絲。
鯉伴一如往常勾起嘴角,少了邪魅,卻多了溫柔。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恬靜的側臉,山吹在欣賞美景,他又何嘗不是呢?
待她把秀麗風光盡收眼底,他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個時節,溪水冰冰涼涼的很舒服,要下去嗎?』恰到時機地伸出手。
愣了一會,她微紅著臉將手輕柔地覆上他的掌心,重心放在他身上,脫去腳下的草鞋,卸下武家之女的桎梏。
不同於以往的端莊賢淑,她眼裡有著好奇與未泯的童心,像個孩子似地天真純樸。慢慢地把腳放進清澈冰涼的溪水裡,山吹乙女半眯起眼,看上去很欣喜。偶爾玩玩溪裡的魚,有時也擺弄飄浮在溪面的落花。
水裡的魚對水面的落花看起來很好奇,不時遊到接近水面處,用頭頂了頂花瓣,還拚命地揚起頭,對著山吹花瓣,嘴巴一張一合的,煞是可愛。
她本來悄悄地觀察這景象。
不過,在一片安詳中,她聽到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在風中徐徐地繚繞,在她耳邊。
『呐、山吹--』
他的輕喚使她回望,時間就凝結在這一秒。
『我們在一起吧,一生相濡以沫。』
山吹乙女對上他深邃的視線,刹那間覺得他的身影是如此高大而不可撼動,一如她把手託付在他厚實的掌中時,那股安心讓她認為把一切交付給他也無所謂。
接著山吹鼻頭一酸,胸口猶如被什麼東西所填滿,很暖很暖。她整張臉紅得如玫瑰一般嬌豔,眼裡有著水光,語帶哽咽。
她早就知道的,只要他一句話,自己便會死心踏地追隨。
『好的。』
05.
這裡是燈火通明的江戶。
砍倒了最後一名敵人,奴良鯉伴揮揮刀甩去上頭血跡,入鞘,身手俐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周圍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又是一次大勝利!
……那當然、咱們奴良組肯定是最強啊!大頭領實在太厲害,其他小妖只有俯首稱臣的份羅!
……這回其他勢力一定會安分好一陣子了!
一幫妖怪興高采烈地回府,一路討論著剛剛的戰況與之後要怎麼部屬,歸途歡欣鼓舞,街上全是他們的笑聲。
他噙著笑,百鬼在他身後排成一列,不用多說,他儼然就是個威風凜凜的魑魅魍魎之主,君臨天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府,他的腳步驀地在門前停頓下來。
微笑隨之苦澀。
會倚在門口殷殷守候他歸來的人,那抹清麗婉約的身影如今不知何處去,而那聲歡迎回家,他再也沒有聽過了。
其實很害怕,比起面對強大妖怪的畏,他現在更害怕,一種恣意衍生的恐懼……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從心底湧上。
他怕啊、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的妻,怕她過得很苦,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一個人伶仃死去,怕得不得了。
鯉伴自嘲似的笑,這話說出去會被人看扁的。
……但是山吹,明明說好的。
妳怎麼給忘了?
06.
「唉唉,大頭領兩天沒回來啦。」
「不用大驚小怪,這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嗎?再說,今天可是……那個啊。我看大頭領今晚也不會回來羅。」
「什麼那個?話說清楚點。」
「嘖、我都忘了你是近期來的,大概還不知道吧。今天是夫人離開的日子,算一算,也兩百多年了啊。」
「喔這事我有聽說,是山吹夫人吧。」
「嗯嗯,自從她離開後,每年的這個時候大頭領都會到鄉下看山吹花開,聽說那裡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只如此,每次回來都會攀一枝山吹插在花瓶裡,枯了也不換,一直等到隔年才插上新的。」
「你說都兩百年了,山吹夫人到底還在不在世上呢?大頭領也真是死心眼,就這樣癡癡等了這麼多年……」
「喂!有時間說別人閒話不如趕快工作!」淩厲的女聲從兩隻小妖後方傳來。
「雪、雪女大人!」徘徊在鯉伴房門口的小妖慌張地退後了幾步,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雪麗冷眼目送他們離開後,拳頭在袖子裡緊緊握著,最後低聲地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07.
「呦、什麼事情那麼神秘,還特地拉我過來……喔?那個箱子是什麼?」鯉伴爽朗地笑了幾聲,大剌剌的態度反而讓雪麗不知道怎麼開口。
正由於奴良鯉伴和山吹乙女如此相愛,割捨變得十分困難,像是一個無法跨越的坎,而他也不逃避不離開,就站在那裡,一直一直在等待。
「鯉伴,你先聽我說。」雪麗低著頭,很用力地壓平聲音,嗓音卻像起了皺摺的古老信紙,正要訴說一段被塵封的,既淒美又殘酷的--
事實。
在這之前,雪麗不斷地問自己:為甚麼拖到這個時刻才告訴他?
是因為說不出口吧。
看他那樣企盼著,就不曉得如何開口。
在奴良鯉伴心中,山吹乙女是怎樣的存在?他是因為相信她還在某個地方活著,抱持著名為思念的執念,才能活得這樣坦然嗎?
若是如此。
要她,怎麼說?
說、山吹乙女她--
已經死去了。
如同她曾經耀眼綻放。
現在也,枯萎凋零了。
08.
一字一句,清晰冷冽的音節暴露在空氣中,比任何武器還尖銳,比任何毒藥還要侵蝕他的五臟六腑。
「乙女妹妹她……不會回來了。」她已然盈淚。
奴良鯉伴唰地一聲站起,倏地瞪大了雙眼,旋即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指甲狠狠地嵌進手掌。
「哈、哈哈……雪麗你胡說什麼,這不好笑喔。」他乾笑幾聲,口氣一掃之前的從容不迫,像是在岸上掙扎的魚。
--不要用一付快要哭出來的嘴臉開玩笑啊!
--幹什麼這麼沉重!喂、快說你在說謊啊!她哪有可能、她…她……
佇立了百年的坎,搖搖欲墜。
「半年前,我見過她了,在下雪的山上。」
「那時候……她已經快不行了。」
--閉嘴。
--不要說了。
他在心裡這麼嘶吼,喉嚨卻像被灼燒一樣乾燥。
「是個暴風雪的夜晚。」
「我握著乙女妹妹的手,她的手比我還要冰冷……她在哭,在漆黑的夜晚裡……即使很虛弱,也還要我把話帶給你……」無法偽裝了,雪麗的聲音在發抖,感受到鯉伴狂亂的怒氣伴隨巨大的畏襲來,那股絕望比強大的畏更要吞食她。
--夠了。
他所等的花,隔著水碰不到的花。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凋謝了。
強烈的妖氣掃得整間屋子零亂不堪,支撐的樑柱發出不詳的聲音,屬於鯉伴的畏與這股無處可逃的哀慟一起襲卷房內的所有事物。
雪麗帶來的紙箱隨之傾倒,裡頭的東西被氣流帶起,在房裡四處飛揚。
白紙漫天。
在看到那些紙張的同時,他的呼吸停止了,所有一切都停止了。
是畫,由山吹乙女親手繪製。
那是……
奴良鯉伴。
09.
正面、側面、背影…笑的、怒的、隨性的、高傲的、威嚴的……紙上的人全都是他,散落一地的畫全都是他的模樣。
透過這些畫,鯉伴彷佛看到她帶著水漾的笑容,一筆一筆認真專注地畫畫的樣子。
她總是這樣,一股勁地投入在喜歡的事物時,會滿足地笑;看著他時,也會掛著淺笑…那時眼睛會像虹一般笑得彎彎的,眼中映的是他。
——喂、山吹,該怎麼說妳才好……
啪搭。
雪麗正面迎上他的畏,卻沒有移動分毫,如果做不到讓他們在有生之年相會,至少要把山吹乙女親手畫下的戀慕和最後的話語傳達出去。
「她跟我說……」
鯉伴周遭一片寂靜,似乎聽到了他的妻子悅耳含蓄的聲音,輕拂過他耳後。
「一直深愛著你。」
啪搭、啪搭--
啪搭。
晶瑩液體落在地上後四散開來,雪麗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奴良鯉伴再也隱忍不住的思念——滑落。
自從奴良鯉伴十三歲以後,她再沒看見他哭過。
平日一付遊刃有餘的樣子,到了夜晚是強大又無可匹敵的大頭領。背脊老是挺得很直,不論如何都屹立不搖地站著,因為是奴良組的支柱,是站在最前方的人,他極少露出軟弱的一面。
……很難過吧。
對不起。雪麗無聲的說,淚水不受控制湧出。
奴良鯉伴手裡握著山吹所繪的畫像。
放聲痛哭。
10.
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11.
今晚,月色如水。
「怎麼……還喜歡這裡的風景嗎?」鯉伴舉著酒杯,輕輕地敲了下石碑,將杯內的酒一飲而盡。
「我就說過這裡和妳很相配。」旁邊有小溪流過,縱使到了晚上沒有鳥鳴也不會寂寞了,就算冬天沒有開花,溪裡總還有魚呢,魚花相伴,總不會無聊。
「對了,今夜的棣棠花開得可真漂亮。」他環看四周,放下酒杯,一旁開得黃澄澄的山吹花隨風搖曳,花瓣順勢落到杯裡。
「不過開得再美……還遠不及妳呢。」
他揚起一抹複雜的笑容,迷茫之中隱約見到她的身影,在很遙遠的彼方。
「呐、山吹,今夜可以夢見妳吧?連夢裡都不肯來相見的話,就太過分了。」
「那麼……說定羅?」
續×
「喂、雪麗…真的不回去嗎?」滑瓢蹲在窗口,毫不客氣地搶過女子手上的酒,咕嚕咕嚕喝下。
「別直呼我的名字,滑頭鬼……來此有什麼目的?」她瞥了來者一眼,替自己另外酌了一杯。
「還不是來勸妳回去的嘛。」他輕巧地翻進屋裡,和雪女就這麼對飲起來。「妳也知道鯉伴那小子只是一時失去理智,他沒怪過妳。」
雪麗眼裡閃過一抹深沉,視線越過滑瓢到悠遠的地方。
「我哪會不曉得,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沒能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面。
「我說啊——當時看到那小子帶的是女妖,我還松了一口氣,想著幸好是能陪伴他的妖怪,如果那小子愛上的是人類,還得眼睜睜看她日漸衰弱死去,豈不痛苦?……只是,沒想到狐狸的詛咒,比想像中惡毒很多。」滑瓢逕自開了一壺酒,灌了一口,又說道:「要是我早點發現,大概也不會到這地步。」
雪麗嘖了一聲,酒杯也給扔了,嘴巴湊向瓶口豪邁地暢飲,等到胃裡發熱,喉嚨燙得難受才停下。
「如果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再來我這兒尋找安慰,那就回去吧,省得我煩心。」
「唉……雪麗啊雪麗,妳真是不夠體貼啊——」滑瓢搖頭歎氣,碎碎念一堆後,又自顧自喝酒,一臉埋怨。
「夠了!誰准你喝我的酒!給我滾回去!不然我凍死你!」她忍無可忍地低吼,隨手抄起空酒瓶丟了過去。
瓶子撲了個空。
一回神,哪還有滑瓢的身影?他用了自己獨特的畏,腳底抹油從窗子溜了出去,臨走前還拋了一句話。
「這才像妳嘛,雪麗,我奴良組裡面的大將就是要這麼精神才行。」
「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她趴在窗口前大喊。
一探出頭,涼風颼颼掃過,一陣冰涼竄上心頭,她覺得一直悶在胸口那股愁似乎被沖但不少。
或許也能……放下了。
補遺/往事不可追
舒爽美好的清晨,太陽方露出一縷縷曙光,東邊的天空被溫煦的淺橙色暈開,像是畫筆層層刷過似的,銜接湛藍的天空而毫無違和感。
此刻,宅子裡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熟睡中,獨享這美好早晨的,只有這對夫妻。
『問妾身,所謂的幸福是什麼?』山吹乙女晾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中,因為丈夫的話而停下工作,正歪著頭思索。
『是啊,總覺得妳的要求很少,嫁進來的時候也是,好像沒給妳什麼貴重的東西…也沒聽說過妳有想要的飾品。』聽說首無偶爾也會送毛昌妓小禮物,但是他的妻子卻從沒要求過。
鯉伴邊說著,邊幫她完成曬衣服的動作。
山吹沉默了半晌。
在某方面來說,她的夫君也有可愛的一面呢。她莞爾。
『妾身……一開始什麼都沒有,連名字都是是夫君給我的。所以能待在像家一樣的奴良組,簡直像夢一樣。』她彎下腰,拿起木桶裡的袍子,又被鯉伴接手去晾在竿子上。
況且——能在春日的早晨,與心愛的人一起完成家裡的工作……不就是答案了嗎?
山吹迎著陽光,以虔誠無比的口吻說道:
『妾身沒有什麼奢求的,只要夫君感到幸福,就是妾身的幸福了……咦?』她突然被拉向前去,一個不穩栽進了他懷中。
奴良鯉伴一手撫在她後腦勺,順著柔順的髮絲而下,一手擁著她,讓她貼近一些。
山吹乙女呆了一下,紅暈悄悄爬上臉頰,她慢慢地、亦把雙手搭在他肩上。
鯉伴勾勒出笑容,她抱得更緊,雙人在柔和的晨光被照得亮晃晃的,灑了一地金黃色的溫柔。
……這就是,他想守護一輩子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心臟撲通撲通不聽使喚地狂跳,卻又覺得內心一片澄明平和,好像喜怒哀樂都不自覺地被他牽引。
抬起頭,她在他眼裡看見自己。
……是啊、這就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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