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3日 星期五

【Naruto】佐櫻× 明日邊界 上


*本文靈感來自於電影《Edge of Tomorrow》,創意不屬於我
*背景基本上為699話之後,卡卡西為火影期間發生的故事,但沒有贖罪之旅這回事(笑)
*這是一次佐助與小櫻執行任務時發生的小插曲,反正都是為了談戀愛!
*會盡量讓沒看過電影的人也看得懂,在下筆力不足,有任何問題都歡迎提出討論 



PS.但還是強烈推薦諸君快租《明日邊界》來看(支持正版)!電影超級棒!身為Tom Cruise的狂粉必推!文章沒看沒關係(咦)!上映中的MI6也好看!!






零、


  「佐助君。」
  當柔軟輕盈的呼喚傳入耳中,他猛地睜開異色的雙眸。
  ……這是,睡著了?他心中有些訝異,背後抵著岩壁,僵直的身體足以證明他的確是保持坐姿睡了一陣子。


  居然讓她守了整晚。佐助淡淡地瞥一眼自願守夜的少女,感到難以言喻的不悅和難堪。

   
  察覺到對面同伴打量的視線,春野櫻眨眨眼睛,迅速地確認自身儀容整齊,接著獻上大大的笑容:「早上好。」悅耳的嗓音在洞穴中低低的迴響:「我想我們最好在太陽升起前動身,就叫醒你了。」

  凌晨四點鐘說是早上未免太牽強,佐助並未糾正她,僅僅朝她點頭算是致意,神色一如既往漠然。

 
  得到回應,春野櫻笑得開朗,不過一想到他的傷勢,她很快地收斂笑顏:「佐助君感覺如何,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他下意識動了動昨日受傷的右臂,毒箭劃過之處除卻輕微刺痛之外並無大礙,看來她攜帶的解毒劑挺有效。
  春野櫻顯然不放心,走到他身邊,在他的默許下解開繃帶,仔細地觀察傷口後,塗上膏藥,換新的紗布重新包紮一遍。


  「抱歉,應該要讓你躺平休息的,可是你好不容易才睡著,我怕一靠近就會把你吵醒。」她俐落地在上頭打結,對佐助的癒合情形相當滿意,接下來只要體溫正常便能鬆口氣──


  
  「夠了,不要跟我道歉。」幾近指責的口吻硬生生在兩人之間割出一道分界線。


  聞言,她探向佐助額頭的動作停滯在空中,他神情中的不耐煩使她卻步。

  
  空氣霎時凝結,除了嗤嗤作響的柴火,洞穴內一片寂靜。
  他凝視熾熱火光,光亮似乎未曾達到他幽深的眼底。

                                                                                                                                 
  他太浮躁了。
  會意到脫口而出的語氣過於冷硬,佐助靜默半晌,才說道:「妳沒有做錯。」


  他無意用言語刺傷她,或許是遷怒,小時候的他討厭別人對他道歉,在記憶中那往往代表著傷害,他想起習慣把對不起掛在嘴邊的兄長,他毀掉了一切。


  現在的佐助不需要任何人的抱歉,更不需要她戰戰兢兢的討好。
  他活著就是在贖罪,受到什麼樣的待遇都是報應,村民投射在他身上的憎恨反而減輕他的罪惡感,她對他的體貼變成一種負擔。


  以前,他認為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後來,他發現自己亦不值得被世界原諒……她越是溫柔相待,他越是無地自容。

  
  春野櫻訕訕然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看上去略為沮喪。


  又被他摒退了。
  她越來越不了解佐助在想什麼,縱然身處同個空間,也被他遙遙隔絕在外……這個男人受過太多苦難,選擇用銳利的刺包裹住全身,威嚇試圖接近他的人,寧願孤單地瑟縮在黑暗,也不願冒著再次受傷的風險走向陽光。


  她無聲地嘆氣,不再搭話,專心收拾行裝。

  
  佐助的行囊輕便許多,整理完畢後,他目光快速掃向周圍,看見她消瘦的側臉,以及黑青的下眼眶,焦躁頓生。


  
  春野櫻總是這樣,承擔她不必承擔的事物,他都替她委屈。
  她本來就不欠他什麼。然而,自從他回到木葉以後,她對他甚至比以前更好,這樣的好意有禮且周全,卻沒來由地令他煩悶、令他慚愧、令他……不知所措。

  
  「出發吧。」眼看同伴準備就緒,佐助拋開紛雜的思緒,熄滅唯一的熱源,頭也不回地躍出洞口,下方是茂密的樹林,外面一片漆黑。


  
  今夜無月。
                      

壹、


  他們趁大霧掩蓋蹤跡,往目的地飛奔而去。


  木葉接受的委託是消滅森林裡的怪物,根據兩人的推斷,在林子裡操控屍體作亂的傢伙就在森林中央,也是血屍密度最高的地方。


  夏夜微涼,潮濕的水氣帶著寒意浸透每個毛孔。林子裡草木縱生、杳無人煙,大風呼嘯而過吹得枝幹窸窣搖晃,叢叢樹影交錯,徒增蕭索詭譎。


  不久,黎明曙光從濃蔭間穿透,霧氣漸散,冰冷肅殺的黑夜告終,兩人緊繃的精神在日光照耀下緩和不少,飛掠的速度卻不因此減慢。


  只顧著趕路,他們一路上都沒有交談。
  春野櫻躊躇許久,決定追上佐助的腳步,在他右側並肩同行……也只有她這個不怕痛的笨蛋才會即使扎得頭破血流還是要和宇智波死磕到底。


  「佐助君,我帶了兵糧丸。」行進中,她把裝有紅色丸子的盒子遞過去,怕他拒絕,又說:「這是我做的,不只補充體力,也能增幅解毒劑的效果。」


    睇向她含笑的眉眼,澄澈的水眸在晨曦中柔和溫煦,回首火堆前她消沉的模樣,多多少少有點愧疚,語氣不由自主放軟:「多謝。」


  「不客氣。」春野櫻笑了笑,刻意慢一秒起跳,維持落後佐助兩步的距離……大概他再怎麼傷害她,她也會不依不撓地跟在後頭。
  習慣看著他的背影,只要他在前方就無比安心。
 

  「對了、佐助君星期天有安排嗎?」心儀的人收下贈與給她莫大的激勵,言談間也回復活力。

  「卡卡西拜託我幫忙訓練暗部。」他回答時並沒有回頭,「有事?」

  「不,也沒什麼啦……」

  --就是想問你要不要看個電影,話說卡卡西老師也太會物盡其用了吧?春野櫻悄悄地扮鬼臉,她說出口時並沒抱什麼希望,至少不是被直接拒絕,該知足。
  
  她強壓失望,正想再接再厲另約時間,佐助已經進入戒備狀態。


    他打個手勢,若有所察地停下步伐,站在巨樹橫生的枝幹上,血紅右眼黑色勾玉流轉,轉瞬便確認敵人的位置和數量。


    與其說是敵人,不如說是被操控的屍體。
  自從進入樹林後,他們便被不計其數的血屍襲擊,那些東西表面都淬上屍毒,雖然危險性不高卻很難纏,除非頭部重創或者用天照燒掉,否則不會倒下。


  連續幾天的對峙,他快要失去耐心了。

  
  「櫻,到我後面。」嘴角揚起凜冽的弧度,佐助召出須佐能乎,想一口氣解決所有目標。



貳、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得知委託人指定要宇智波執行任務,佐助就預料這次行動不會太簡單,縱使卡卡西再三詢問,身為宇智波的驕傲不允許他推託。


  他並不懦弱,也早有心理準備,但從沒想過……


  會一敗塗地。


  在春野櫻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臉上時,他覺得世界靜止了。
  那一剎那,他無法呼吸、更無法思考,只能任憑死亡在眼前發生而束手無策,一如從前,他親眼看著兄長弒親,也親手殺死兄長……見證所愛之人的結局,漫長殘忍的刑罰才正要開始。


    在他荒唐可笑的人生中,所謂羈絆,往往只帶來片刻的溫暖,卻讓他用餘生的悔恨來交換,品嘗無盡的孤寒、無邊的黑暗。
  宛如永世擺脫不了的循環。


  --連妳也一樣嗎?


  佐助瞪著她黯淡的碧眸,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下來,重如千鈞、凍如玄冰……歷史不斷重演,這次他仍然是最親近的旁觀者,那個被他稱之為酷刑的位置。

    
  春野櫻似哭似笑的表情凝固在以往明豔的容顏,然後、她將像燦爛一時的春花墜落於泥土,碾碎在塵埃中;她將像高掛的星子閃著熹微的光芒,在他以為她會永遠圍繞自己旋轉時,猝不及防地殞落。


  他假裝自己早已麻木,假裝能失去的都已離他遠去,但命運向來樂於愚弄那些自詡看透真理的狂妄之徒,直到他們一無所有。

    
  佐助的瞳力在戰鬥中耗盡,用僅存的查克拉困住那個怪物幾秒鐘,便是想爭取時間給同樣透支的春野櫻離開,卻沒想到她竟在最後一刻折返,毫不猶豫往他的方向衝去,擋住致命的攻擊。
    那柄本該刺進他腹部的鐮刀逕自穿刺春野櫻的胸口……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是瘋了還是傻了!


  怪物的目標是他,春野櫻明明知道他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態留下的,反正他在世間徘徊,活著也是一縷幽魂,他根本不在乎死在何處。
  春野櫻明明知道她的奮不顧身只是延後他的死亡……她可以逃跑,她為什麼不走!她和他不同,她有那麼多牽絆、她有完整的家庭和重視的朋友,為什麼要留下來一起死?


  她怎麼敢?


  佐助將劍握得太緊,手指是僵硬的,必須用盡力氣才得以鬆手,連憤怒都蒼白無力。
  在草薙劍落地之際,他僅剩的手臂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感受到懷中之人體溫正一點一滴流失,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騙子。佐助心想,做不到的事情還信誓旦旦的承諾,這不是騙子是什麼?
  --幸好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妳。


  鐮刀主人拖著沾滿鮮血的武器,刀面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緩緩朝兩人走來。
  佐助甚至沒有重拾草薙,他只是頭也不抬地坐在地上、收攏臂膀,讓她挨近胸膛。

  
  --幸好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妳,春野櫻。
  他盯著她毫無血色的面容,在心裡重覆強調。


  「吾,乃,黃泉。」怪物駐足在他面前,鐮刀高高舉起,沙啞刺耳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呢喃。


  銳利的鋒芒閃爍嗜血的殺意,凌厲的風壓往佐助頸部襲去,他卻對逼近的死亡陰影恍若未覺,反倒閉上雙眼。


  --下輩子最好別再見。


零、


  「佐助君。」


  在一片混沌縹緲中,他聽到她的呼喊,從遠方傳來,挾帶雋永的思念像是故鄉的召喚,把他疲倦沉重的靈魂從深處提起,輕輕地往光線躍動之處拉去。


  佐助倏忽睜開眼睛,燃燒的柴火進入視野,方才脖子上劇烈的疼痛猶如幻覺似地消失。

  
  他回想夢境,幾乎要確定自身的死亡,那些感受過分真實,包括鐮刀砍入、鮮血泉湧的瀕死經驗,皆歷歷在目。


  ……真的是夢?他捏了捏眉頭,全身要散架一般地難受。

  
  「佐助君,你還好嗎?我看看你的傷口。」她充滿憂慮的臉龐無預警地映入眼簾,頃刻間與他的夢魘重疊在一塊。

  
  春野櫻。他心臟驟然一抽。
  憶起當時在他懷中那副殘破浴血的軀體,一股無能為力的恐慌瞬間壓倒理智,佐助先是愣了幾秒,爾後,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往身邊一扯。


  「別做多餘的事!」他在她耳邊低吼,嗓子乾澀得可怕,原本沉靜如夜的右眼不知不覺轉成血色,龐大的壓迫感瀰漫於空間。
  她被他嚇了一跳,反射性要掙脫,卻發覺對方力量出奇地大,她不想對傷患動用怪力,便暫時任由他抓著。


  佐助臉色十分陰沉,瞅著她驚訝而瞠圓的綠眸,他分不清現下到底想抱緊她還是推開她,亦分不清沸騰的情緒是憤怒還是慶幸。


  她什麼都不懂。


  他仍捉牢春野櫻的手腕,宛若在確認她的存在和脈搏,深呼吸幾次,待到完全冷靜才放手,面色依舊不虞。


  她一掙脫他的手便往後彈開,滿臉憋屈地摩娑發紅的肌膚,她擔心佐助整晚,看他不太舒服的樣子,只是想替他治療,沒想到無緣無故被揪著大吼……還開寫輪眼!
  饒是聖母火氣也該上來,何況是人稱觀音羅剎的春野櫻。


  其他的她都能忍,唯獨健康方面是她的底線……總之,她生氣了。


  「我是醫忍,照顧佐助君是我的責任。」春野櫻板著臉孔,他這次可不是一句起床氣便可草草帶過的。「怎麼能說是多餘的事?」


  
  「對不起。」佐助的右眼轉為黑曜石的色澤,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是我失態了。」他的語氣晦暗,聽上去疲憊非常。

  
  他放低姿態,春野櫻便很沒面子的消氣,他一句話就輕易地令她丟盔棄甲。


  「唉,讓我檢查你的身體吧,萬一有毒素殘留就慘了。」她輕嘆,任勞任怨地拿出醫療器具。

  三言兩語就被左右感情的人真是愚蠢透頂……可她就是不能控制啊!春野櫻癟嘴,動作卻不馬虎。
  她不像小時候,有無限的毅力和自尊揮霍在宇智波身上,她愈長大就愈膽小,好幾次被擋在門外她都想轉身離去,無奈看到那抹踽踽獨行的身影,想到她曾經放棄過他一次,春野櫻無論如何也不行丟下佐助不管。


  是愛情嗎?她思忖,那或許是更複雜、更難捨的東西。

  結束基本的診療後,她從隨身包中掏出一個盒子,交到他手上。


  「這是我做的兵糧丸,佐助君查克拉有點紊亂,最好吃一顆。」她只顧著收拾裝備,沒注意到他接過紅色藥丸後,黑得嚇人的眼神。


  「不只補充體力,也能增幅解毒劑的效果。」

  
  佐助握著手中的物品,指節發白。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壹、



  森林裡敵人的位置與數量和夢中一模一樣。

  ……不是夢?佐助操控查克拉凝聚而成的、穿戴鎧甲的巨手,準確地殲滅全部的血屍,臉上卻絲毫沒有得勝的興奮。

  ……這可能嗎?他屏息以待,額角滴下汗水。

  兩人離樹林中央只剩一小段路,夢裡的怪物便是在這現身,以壓倒性的力量襲擊他們,一步步把他們逼到絕境,終至死亡。


  「櫻,離我遠一點。」他放低重心,單手扶在草薙劍柄上,半信半疑地觀察環境。


  春野櫻儘管不明白佐助為何那麼小心翼翼,身為忍者的本能讓她不由得提高警戒,按照他的吩咐移動到幾尺外。

  「來了!」只見佐助一躍而上,腳踩須佐能乎,避開來自下方的突擊。


  她來不及瞥見那個突然從地底竄出的東西是什麼,黑色的火焰已將它團團包圍,刺耳的尖嘯聲刺激耳膜,不似人類。

  
  佐助不給它喘息的機會,巨大的紫色骷髏搭起巨弩,弩上覆蓋天照,一口氣朝那團不停扭動的黑色物體連續擊發。
  撼天動地的爆裂聲響徹天際,大片林子被夷為平地,強烈的衝擊揚起飛石和塵屑,春野櫻閉住呼吸,沒有瞳力的她在沙塵中看不清戰況,等到煙霧散去,她不禁驚叫:「那是什麼怪物?」


  「……黃泉。」

    
  名為黃泉的怪物足足有兩層樓高,空有人型卻擁有四條的手臂,每隻手臂上都寫著古老的咒文,密密麻麻地攀附每一寸露出的皮膚,通身裹在漆黑的斗篷裡,兜帽下是銀灰色的鎧甲,嚴密地遮住整張臉。

  它背著一柄巨大的鐮刀,鐮刀刀柄連接長長的鎖鏈,鎖鏈尾端焊接碩大的鉛球,沉沉地在地上砸出個洞。


  --在佐助可說是傾盡全力的攻擊下,那傢伙竟然毫髮無傷!春野櫻內心驚駭,不由得後退一步,寒毛直豎。

  
  黃泉似乎感知到她的視線,慢慢地轉頭,即使看不到它的眼睛,她可以感受到它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
  她無法克制地戰慄起來,背脊逐漸發涼。
  絕對的力量壓制……春野櫻嚥了嚥口水,從大戰完結後,她再沒有這種感覺。


  「地爆天星。」佐助冷哼,散落的岩塊以黃泉為核心頃刻聚攏,把它圍成一個巨大的球體固定在空中,藉此限制它的行動。

  他眉頭緊蹙,不敢大意,將所有查克拉集中在須佐能乎,紫色的巨弩幻化為巨劍,大量電光凝聚其上發出刺目的光芒與尖銳的長嘯。

  
  正當纏繞於巨劍的千鳥要擊碎岩石所做的巨球時,黃泉掙脫地爆天星的束縛,石球轟然炸開,飛竄而出的鐮刀削斷須佐能乎的手臂,與此同時,沉重的鉛球砸中佐助腰側,碰地一聲將他擊飛。


  春野櫻忽略盤旋於內心的不安,趁黃泉從空中落下的時機全速往它跑去,風馳電掣地朝地面射出苦無,算好角度距離,在它接近時,她高高地躍起,一腳踢向它的腹部,自己則藉力使力往更高處跳。

  
  受到怪力撞擊,黃泉直直地墜落,恰巧落在方才春野櫻利用苦無佈下的引爆符陣中,一連串爆炸聲響徹雲霄。
  
    著地後,她抹去兩鬢的汗水,往數十張引爆符造成的巨坑中查看,只見黃泉披著的斗篷破爛不堪,其中兩條手臂燒得焦黑。


  ……果然,查克拉攻擊對那傢伙無效,除此之外都能造成傷害!春野櫻證實推測,展露得意的笑容,既然如此──

  

  「櫻!快退開──!」


貳、



  贏不了。
  鋪天蓋地的絕望再次攫獲宇智波佐助的感官。


  ……他的人生就是在重蹈覆轍。
  是吶、他哪一次成功過呢?他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卻還妄想改變宿命。


  不自量力。


  「快…跑……」她喑啞微弱的請求有如飛針刺進顳葉,使他自短暫的窒息中恢復過來,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春野櫻本來柔順的頭髮糾結散亂,血漬乾涸後凝固在髮梢,左臉顴骨到下巴橫過一道可怖的創口,傷痕累累地趴在黃泉腳邊,她的右手仍舊死死握住怪物的腳踝,阻止它前進的動作。


  她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佐助跪在地上,渾身浴血卻無暇顧及,只覺得胸腔破了一個大洞……那疼痛太熟悉、太慘烈,痛得他每一條神經都在撕扯,以至於無法動彈,任由周身血液凍結,刺骨寒意從內而外擴散。

  ……再等一下、再幾秒鐘他就有足夠的瞳力了。


  黃泉甩開春野櫻箝制未果,遂停下腳步、轉向匍匐腳邊的她,揚起染血的鐮刀。

  
  「別,讓我,」在它即將把春野櫻劈成兩半時,揮落的刀突兀地停在半空中,就像與自己鬥爭一般,黃泉晃動得厲害,頸部喀喀作響,頭顱以詭異的角度正對佐助,喉嚨發出鐵片摩擦的聲響:「失望。」

  
  電光石火間,他終於蓄滿瞳力。


  「天手力。」
  不能讓她死在眼前,是他此際唯一的念頭。

  
  春野櫻是個善良又固執的女人。
  也因此特別殘忍。
  他孤身在無光的深淵行走,適應荒蕪便能忘卻早已萬劫不復,她非得進來把黑暗點亮,讓他知道,原來他還在煉獄。

  --我還待在煉獄,妳怎能先行離去?
  
  術式發動後,瞧見她倉皇的神情,他無聲地笑,薄唇勾起得逞的弧度。


  --快跑?妳憑什麼?


  和春野櫻交換位置後,降下的鐮刀噗哧一聲砍進肩膀,他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黃泉的獵物是他,他一死,春野櫻生還的機率大幅增加。


  「妳不想活,又憑什麼叫我逃跑?」他想對她說,可惜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開口,汩汩流出的血液正急速地帶走他的生命。


  --如果期待我會為妳哭泣,就大錯特錯了。
  佐助失去支撐的身子往後仰倒,面向湛藍的天空,世間的紛雜與喧囂漸漸遠離。


  他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
  

  反正他在意的人如今也就剩兩、三個,犧牲她而苟延殘喘的人生,實在沒意思。
  


零、


  他彷彿無知的飛蛾,撲動渺小的翅膀,揮開身後黑夜,不顧一切飛往光之所在;又彷彿沉潛在海底的泡沫,擁有脆弱卻頑強的薄膜,抵抗四面八方的壓力,從深層徐徐騰升、漂蕩,懸浮而上──


  「佐助君。」

  
  男人霍地張開雙眼,甫一清醒便愣在原地,對於雙眼所見全然不敢置信。
  火堆、洞穴、以及……呼喚他的粉髮女子。


  又重來了。
  若上次宇智波佐助是半信半疑,那麼這次他可以肯定剛才所歷經的絕非夢境,他的確死過兩次,卻又不知為何復活在同一個時間點。

  
  她一臉惶惑,見到男人反常的模樣,顯得憂心忡忡,「佐助君……你的傷口很疼嗎?」


  春野櫻對他遭遇過什麼一無所知。


  --重生的只有我,為什麼?
  在她查看他傷勢的時候,佐助把目前為止發生過的細節在腦海中整理一遍。

  
  ……是輪迴眼的能力?
  不、他沒有動用瞳力的跡象。

  
  ……還是,黃泉的能力?。
  它有什麼理由這麼做?這太荒謬,沒親身體驗,佐助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這等詭事。

  
  仔細回想,打從一開始任務就說不出的古怪,委託人倘若只需要忍者幫忙清理森林裡的怪物,何必指定宇智波來執行?
  況且那群血屍攻擊兩人的樣子,比起驅逐,更像在引導他們往樹林中央走,最初是他們自負,想將計就計把主謀一網打盡,卻沒想到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


  ……難道是有人覬覦他的眼睛,佈下天羅地網?
  可是在交戰途中,黃泉縱然針對佐助攻擊,卻根本不在乎他的雙眼,毫無奪取企圖。


  ……或者來找宇智波報仇?
  不、他馬上否認提出的假設,交手兩次,他確信那傢伙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兩次慘痛的失敗,加上一堆謎團堆積在心裡,佐助深知這不是懊惱的時候,單靠他們兩個人無法解決黃泉,便當機立斷咬破拇指,準備召喚老鷹,將消息傳遞給鳴人──


  地上浮現通靈之術的陣法,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怎麼回事?」驚呼出聲的是春野櫻,兩人對看一眼,瞳孔中有相同的愕然。


  「通知木葉,我們的任務有問題。」
  「什麼?」
  「妳先照做,之後再說明。」佐助倏地起身,周身氣息陰鬱。


  春野櫻柳眉微蹙,不再提出質疑,拿起祭交予她的傳訊卷軸、展開──超獸偽畫會化成飛禽,以最快的速度傳信回村。

  墨水組成的雨燕展翅,一溜煙地飛出岩穴,往天空翱翔,卻在遠處撞上透明的屏障,消散於無形。


  「咦?」



壹、



  兩人趕到樹林邊緣,果不其然……堅不可摧的結界矗立在那裡。

  他們被困住了。

  「六赤陽陣……我有看錯嗎?」眼看竭盡全力的一拳也沒撼動結界分毫,春野櫻面如死灰:「這是、是要對付我們?」
  
  大意了。佐助五指嵌入掌心,眉宇森冷。


  「櫻,冷靜。」腦袋飛速運轉,佐助收回完全型態的須佐能乎,拋棄打破囹圄的嘗試,「除非解決敵人,否則我們出不去。」
  ……不管是什麼陰謀,把黃泉解決掉,就能真相大白。


  他頭也不回地往樹林走去,經過春野櫻身邊時,不動聲色地將同伴驚疑的神情盡收眼底。


  是的,他後悔了。
  後悔和她牽扯不清。
  得知卡卡西分配春野櫻隨行,他應該要嚴厲地駁回,那麼現在春野櫻還在安詳和平的木葉、在她家溫馨小巧的房間內,安穩地沉睡。


  那麼她便不會死在他面前。


  「我能救妳。」他低低地說,與其說是在安慰她,不如說是在自我立誓。


  春野櫻怔忪了一會,原本躁動的心緒被他短短幾個字撫平。

  
  破曉第一道光打在佐助身上,他沐浴在朝暉下,墨色的髮絲鍍上暖暖的金黃,晨光化去他一身孤傲寂寥,俊俏的側顏溫潤如玉,留給她的背影挺直偉岸。


    僅僅是追隨他的背影,她就有無窮的力量。
  春野櫻在心中描繪中忍考試時,那個張開雙手護住她的身影……想來與此刻並無差距。


  她願意信任他。
  那就是、她所喜歡的少年啊。



貳、



  把春野櫻打暈是對的,他在她身邊設置了結界,待在那裡最安全,至少比跟著他送死安全。
  佐助有些佩服自己,在生死關頭還在琢磨無足輕重的事情──大概死過兩次所以更從容了?


  
  右臉上的窟窿往外冒出黑血,他單腳跪地,草薙劍橫在頭頂上方,堪堪抵住鎌刀的刀鋒,勁風迎面而來,輾過寸寸筋骨,他吐了一口血,腳踩的地板往下陷落,蜘蛛網般的裂痕自中央往外蔓延。


  發現對方的力道減輕,佐助挑眉。
  ……又來了,這種違和的停頓,好似那傢伙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抗衡,總在關鍵時刻詭異地打住。


  「你有什麼目的?」右眼不能視物,左邊輪迴眼的勾玉退化,在模糊的視野中,他看見黃泉手臂上的符咒正在變淡,它握著刀柄的雙臂抖動,青筋畢露。


  「只有,你,能殺,我。」黃泉艱難地說,嘶啞的噪音刮得他頭皮發麻,還來不及反應,爬滿黃泉皮膚的咒文陡然加深,鐮刀重重壓下,佐助咬牙,吃力地扛住攻擊,單邊膝蓋骨粉碎,另一腳鞋底陷入土中三吋。


  --它想剷除唯一的威脅,才引誘我來這裡?
  肌肉收縮到極致、關節格格作響、韌帶瀕臨斷裂……他粗喘著氣,仍在思索。


  --還是,它確實想死在我手上?


  僵持中,銀光閃過,佐助聽見草薙劍碎裂的聲音,旋即被黑暗吞沒。

  
  --抑或,以上皆是



零、


 
  第六十四次復生。


  春野櫻蔥白的手指靈巧地忙碌著,酒精消毒過的雙手鎮熱冰涼,在他剛結痂的傷口上塗塗抹抹。繃帶的顏色與她的肌膚相差無幾,少頃便纏繞上他的手臂。


  她的髮絲偶爾摩擦佐助的鼻尖,他聞到若有似無的花香,清淡芬芳,說不出特定的品系,他單純認為那香味應該屬於某種盛放的花,就像她的名字,就像她的人。


  他住她置放在他額前的手,女人手背的溫度冰冷得好比屍體,這樣的聯想令他心中一沉。


  「妳留在這裡。」滾燙的手心包裹她纖瘦的五指。


  「咦、為什麼?」語調拔高,流露不贊同的意味,雪白的臉蛋被火光映得緋紅,但他突如其來的命令使她一時忘了抽出手。


  春野櫻被鐮刀剖開的畫面兀自烙印在他的視網膜。

  她放大失神的瞳孔、鋪散在地的櫻髮、垂放無力的四肢……以及一朵朵交錯開在她身上,艷麗而懾人的血花。
  大片赤色鮮血綿延到他跟前。


  那幅景象既妖冶,又刺眼,刺得他快要流下眼淚。


  別去。
  妳會死。
  不要死。


  佐助覺得聲門哽著棉絮,一團火在喉嚨灼燒,他嘴巴一開一合,語言薄弱得沉載不了任何理由。
  最終他乾巴巴地說:「需要支援再叫妳。」


  不等她同意,他把剩下的木柴全丟進火裡,抄起武器決絕地踏出洞穴、潛入夜色。
  
  
  專斷的舉動未經深思熟慮。



  他當下只是無法直視春野櫻乾淨無畏的眼睛,怕從中預見她的結局。








                        


                                  TBC.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