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25日 星期一

【龍麟事件簿】卷一× 03.巷子裡的密談








  我靠著牆壁滑坐下來,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還真的抖個不停。
  我拉開勉強的笑容給天使,一時間講不出話來。
  「你要告訴我小霏對你說什麼了嗎?」他靠近我,萬分好奇的問著。
  「你先告訴我,那個小霏也是天使嗎?」她淡漠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我面前的天使先生,整個人透出一種清澈潔淨的味道。被天使先生喚做小霏的女人,卻有種縹緲的感覺,態度冷淡,靠近她還有一股寒氣,跟天使沾不上邊。
  只見天使先生偏了頭:「可以算是……」倒沒繼續說下去。  
  他沉默好一陣子,看樣子是鐵了心不說,既然是不能說的家務事,我也不追問罷。

  
  我思考著要怎麼告訴他,如果只引述我跟她剛才的對話,天使先生一定聽不懂的。
  還是從被車撞開始娓娓道來吧。

  天使先生聽完,皺起眉頭,開始來回踱步,嘴唇抿得緊緊的,臉色很嚴肅,卻不失溫和的本色。
  「不該是這樣的……」他不停重複這句話,不時用目光審視我,繼續思考。
  「啊?」我納悶。
  「小霏不會輕易接近人類,接觸過她的人類現在都死了。」聽到這裡,我起一陣惡寒。
  
  他蹙眉,又審視我好幾秒。
  「你說遇見小霏之後傷口痊癒,不太可能是小霏的關係,她被禁止使用治癒能力,更不會為了陌生人觸犯禁令。」
  我點頭附和:「她也說過她沒有救我……其他人看不到你們?」我話鋒一轉,想到有更重要的問題。
  「大部分看不到,你們人類把內心封閉,只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導致目光狹隘、知識淺薄、自視甚高、目空一切,侷限在自己的小框框裡。因此,只有和我們波長相符的人類能看到我們。」他流暢的批評,語氣卻無絲毫惡意,充滿攻擊性的字眼頓時變成理性客觀的形容,讓人不得不認同他所說的話。這就是氣死人的最高境界──理所當然。

  啊啊、這麼說來,在其他人眼裡,我跟霏寐的對話成了自言自語,我對天使先生的大吼成了一個人在巷子裡的吶喊。
  難怪其他人的眼光那麼奇怪,原來我被自動歸類到神經病了。

  「這麼說來我看的到鬼?」這不就和某部動畫裡的某個小鬼,被車撞之後從此開天眼一樣嗎!?
  他點頭:「我還以為你知道呢。看你在書店的時候和那些靈體處得挺好的啊,而且你身上靈氣不薄,還以為你習慣了。」
  他說的書店是我去的那一間,是那個老闆很親切會打折的那間嗎?
  難怪店老闆會說店裡冷冷清清的,因為那裏從頭到尾都只有我一個正常人嘛!看漫畫的國中女孩、孕婦、看參考書的高中生都是──鬼。
  「你的臉色更難看了喔。」他出手戳戳我的臉頰,遭我一記白眼,他很自動的忽略,逕自說道:「唉,既然你不懂,我解釋給你聽。」天使先生一樣溫柔。可是,我總覺得他的意思是:你們人類怎麼這麼笨,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我就大發慈悲的為你講解好了。
  聽了很不爽。
  能夠用和平的語氣,讓人想揍他一拳,也算是天賦,更厲害的是,當你想揍他一拳時。看到他有禮的態度,又不想動手了。
  天使果然很奇妙。

  在他耐心細心的講解下,我明白大概,他說得很詳細,但常常扯東扯西,抱怨小霏時常惹禍或者人間的食物很難吃之類的,重點零碎,我只能整理個大概:
  總之,天使先生說,所有東西都有它的波長,生物亦是。大部分不同種族的生物波長會有微妙的不同,這些差異是用來辨識,修練久了,還能短時間“易容”自身的波長。
  而人類,比任何生物都更特別,擁有很獨特的波長,不只如此,人類的波長絕對不會和他們所“拒絕”的事物契合。既然不合,就看不到,看不到呢,就摸不到。
  
  簡單的說,
  我們否認靈異,所以我們看不到鬼魂,也摸不到。
  我們否認童話,所以我們沒有小精靈,也摸不到。
  我們否認非常理能判斷的事物,所以我們只看得見自己知識範圍所及的領域。
  
  因為否認而隔離,因為拒絕而盲目。
  這樣獨特強大的“拒絕”,幾乎像是將人間和其他世界用一張紙隔絕起來,感覺很近,事實上很遙遠。這讓其他想來人間交流的種族有點困擾,當然還是有“道路”可以通行,這部分暫且不提。
  
  人類一直封閉自己,能“看見”的人越來越少。
  凡事都有例外,與否認相反的,便是承認。
  有些人類,天生有比平常人寬廣的視野,算是幸運,也是不幸;有些人類是後天開發出來,或許是打從內心“承認”、或許是意外……跟我一樣。
  這些人的波長都可以和人類尚未證實的種族契合。
  老話一句,看得到呢、就摸的到。
 
  不幸的,被車撞後,我正式加入例外的行列。
  聽天使先生說,“看見”是能消除的。長久生活在規律乏味的人群中,或許是都市叢林、或許是課業壓力,讓制式死板的規矩限制住,歲月會消磨你的靈性,到最後,就演變成拒絕。
  拒絕相信自己看到的、拒絕相信科學無法證實的,久而久之,就“無視”了。
  我想我應該不可能到達“無視”的境界,換句話說我得一直和“他們”相處。
  想想看,誰能無視已經親眼看見的事物,可能有人能自我欺騙,但我不行。
  如此深刻的印象牢牢的印在心裡,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吧。要怎麼說服自己是一場夢、說服自己不是事實?說服自己科學才是王道?
  俗話說的好:「眼見為憑。」
  與其強迫自己忘記,不如接受比較省事。

  我露出領悟的表情。
  天使先生才回過神來,驚叫:「糟糕!只顧著跟你解釋,忘記有更重要的事情了!我要回去調查一些事情。」
  
  他真的是一個講話很容易離題,又很容易被拉著走的人,不是要問我和霏寐的對話嗎?怎麼匆匆忙忙又要走了?

  「它能夠掩飾你身上的靈氣,雖然你的靈氣沒有重到會招惹危險的地步,我想多少掩蓋一下比較好,它能保護你,你也可以用它和我連絡。」他從奇怪的服裝裡面掏出羽毛放到我的手心,那根羽毛的顏色和他的翅膀一樣,發出淡淡的光。
  我正想問天使先生,霏寐手上赤紅的烙印有和含意,把視線從羽毛轉移到阿瑞剛剛的位置上……他不見了。
  
  我說你們天使一定喜歡忍者片吧!酷愛搞失蹤,我眨個眼就消失了,神出鬼沒到了極點。
  幸好有之前的經驗,不然又要被嚇一大跳,
  我呆呆的望著羽毛幾秒。
  呃…這個只要帶在身上就好了嗎?
  要怎麼用來連絡啊?對著羽毛講話,上面又沒有收音孔,更沒有數字鍵,我還不知到天使先生的號碼,怎麼撥號?
  只會發光的羽毛,功用何在啊……?
  把它放進口袋,我走出巷子,很努力的不要注意路上的行人哪些有影子,哪些沒有影子,眼睛直視前方,我該回家了。
  至於那些沒有影子的路人,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招惹我。
  
  因此,一切算是平靜。
  直到一隻冰冷蒼白的手搭上我的肩,冰冷殘酷的氣息從他的手蔓延到我的肩膀,在到全身,令人戰慄的寒。
  我回頭,他是在書店裡戴著金框眼鏡手裡拿著財經雜誌的男人……不、他不是人,他沒有影子。
  
  「咯咯咯。」他發出顫抖的笑聲,笑到嘴巴裂到耳邊,臉孔扭曲。
  
  好恐怖。我想到這三個字,最精確的描述我的感受。他沒有少一塊肉多一個頭,卻散發出可怕的氣息,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窩四周滲出濃稠的黑色液體,貪婪地凝視著我。
  面容十分消瘦,顴骨明顯突出,他不停的笑,我的恐懼擴大。

  跑,我要逃跑,他的手緊抓著我。
  「咯咯咯…咯咯。」他越來越用力,抓得我的肩膀好痛。

  「該死的、給我放手!」我大吼,用全力甩開他,他就像被灼傷一般退開,呆滯的看著我,忘記繼續咯咯咯的笑。
  我知道他為什麼被灼傷,放在口袋的羽毛回應我激動的情緒,發出很強烈的光。
  然後我拔腿就跑,管他三七二十一,跑就對了。有很多東西盯著我,我甚至感覺到他們在跟蹤我,礙於天使先生羽毛不敢出手。

  我再也不敢小看這根羽毛,更從來沒有這麼真心誠意的感謝過天使。
  
  第一次覺得回家的路途好長好長。我不敢鬆懈,不停的邁開步伐,從來沒有這麼想家過,等到踏進屋子,我狠狠的甩上門,大口大口喘氣,整個房子迴盪我的心跳聲。

  暫時隔絕外面的世界。
  對我來說,脫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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